之六、旅游发展提升

　　第一，结构优化：结构问题是经济发展始终存在的问题，国民经济如此，各行各业如此，旅游行业更是如此。现在有些供给已经过剩，有些供给基本平衡，有些产品供不应求。所以在结构问题上如果不下工夫，将来的发展仍然存在比较大的问题。我们现在问题不是总量问题，大家老说供不应求，也是因为结构性的不足，才产生一个表面性的供不应求。我们现在最大的一个短板，就是休闲度假产品严重不足，如果休闲度假产品发展起来了，大家干嘛还要去景区？但是因为休闲度假产品不足，说玩还得去景区，就造成一个错误，景区发展供不应求，实际上是结构性的问题。三去一补一降，在旅游领域的表现，一是市场结构，二是产业结构，三是区域结构。现在星级饭店14000家，全行业亏损，2014年亏损59亿，什么原因？大家就说这是八项规定的影响存在，但是八项规定不可能决定一个行业的生死，说到根本就是供过于求。有没有去产能的问题？有没有去库存的问题？再比如说我们这一万多亿的旅游投资资金怎么来的？大量杠杆基金的进入，我们有没有去杠杆的问题？大家都说现在旅游投资形势好，是形势不错，但是回报怎么样？我到现在看不出来，直接杠杆性资金怎么办？我们的短板到底在哪？所以，优化结构的问题是旅游发展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包括我们每个旅游企业，我们的企业集团都有结构优化的问题。

　　第二，消费细化：消费是增长的动能，细化是消费的追求，个性是消费的变化。从马斯落五层次论到郑也夫三点论，舒适，牛逼，刺激。旅游需求不断变化，旅游产品花样百出，大水漫灌式的投资方式过去，漫天撒网的市场方式也已经过去，精耕细作是方向。

　　第三，企业强化：企业是行业的根基，这是最大的短板。消费细化是需求的前景，也是发展的新动能，这也是我们的短板，结构优化是根本性的问题。经营分散，力量薄弱，效益差，是中国旅游企业多年以来的痼疾。我们原来说小、散、弱、差，小不是问题，散、弱、差是问题，服务性企业应当服务居民，传统企业中，一部分大而不强，多数勉强维持。有些时候这么一个行业，收入利润率千分之一，那我就问一句话，你们还做不做？所以我们看到我们现在14000家星级酒店，退出4000家比较合适，如果我们有8000家酒店，行业的日子就非常好过，我们27000家旅行社，倒闭一半，这可能比较好，但是不可能，谁倒谁不倒？可是如果我们做结构分析，这是根本性的问题。新型旅游企业后来居上，有些形成了巨无霸。跨界企业成为新现象，也预示着新趋势。比如现在酒店又爱又恨OTA，说本来应该我们挣的钱，现在都交给OTA，所以OTA挣多少钱，我们酒店亏多少钱，这是表面现象不是很逻辑。最近一年以来，跨界企业成为新现象，也预示着一个新趋势。甘肃一个公航旅2800亿资产，说搞旅游拿个百八十亿是小菜一碟，而且自己拿，不用银行的钱，山西煤炭集团的人也说，2500亿的资产要转型，首先拿200亿做旅游，但是不知道怎么做。我真是觉得现在跨界企业这种巨无霸式的企业进来，进来之后马上就改变整个旅游产业。

　　以上三个问题才是真正中国旅游发展的短板，缺少健康的企业，难说中国旅游发展健康。说我们的质量现在有点问题，市场秩序不好，这都不是大问题，或者说是阶段性问题。说旅游质量不好，比二十年前好还是不好，天地之别。说我们现在旅游市场秩序不好，我就问一问，全国各行各业，哪个行业的秩序好？比较起来旅游市场的秩序是好的，旅游存在的问题是轻的，但是我们干嘛老自己折腾自己？有一次开会，民航局的一个人就说，我没见过你们旅游局这样子，所有的行业管理部门都要护着自己的行业，护着自己的企业，护着自己的员工，只有你们旅游部门，动不动就我们如何如何。各级政府和旅游主管部门应当把精力更多的放到产业素质和企业发展方面，培育健康的成长环境，引导健康的市场竞争，形成顶天立地和铺天盖地相结合的产业格局。当然质量问题是永恒的，秩序问题也是永恒的，我们什么时候说都不会错，可是我们老把问题放在这个位置上，我们这个产业到底怎么健康发展？我们的企业到底存在什么问题？我天天接触企业，天天接触投资商，所以我有时候我就劝，你们第一不能指望旅游局，第二别指望政府，你们就看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能不能做，相反，可能得有点负面指望，要防备政府别捣乱，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做，那就做。

　　之七、社会的变化

　　第一，好吃懒做图舒服。骂一个人好吃懒做，是很严重的批评。其实，好吃懒做是人的天性，没有人天生就勤快，只是因为有了社会评价，才变成了毛病，刻苦耐劳才变成了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但是从社会生活来看，好吃懒做恰恰是进步的动力，因为好吃懒做，大家绞尽脑汁研究如何吃得好，如何少干活，天性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好吃是农业社会的主要追求，自古民以食为天，先是吃饱，再是吃好。所以孔老夫子两千年以前就提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至今仍然是吃货们的指导思想。但是在技术条件局限之下，好吃之徒不能不勤快，扩大食材的范围，丰富食材的做法，所以勤快就演变成为一种道德。懒做是工业化时代的主要追求，三次工业革命，从根本上解放了人类。机械革命延长了人类的四肢，动力革命增长了人类的力量，交通革命开阔了人类的出行距离，电子革命改变了人类的大脑，信息革命扩大了人类的视野。即使在中国，短短三十年之内，重体力劳动基本淘汰，社会生产力以几何级数增长。发明的动力就是人要少做，方便食品大行其道，傻瓜系列层出不穷，好吃加上懒做，成为真正的可能。勤快已经从根本上失去了社会意义，创造正在形成真正的社会主流。图舒服，是服务业增长的原动力，也是服务品质提升的根本。机械化解决了人类的重体力劳动，机器人将解决人类的重复性劳动。下一步，机器人必然大行其道，甚至进入家庭。创造性劳动和情感性劳动自然成为主流，在这个过渡阶段，是对一个国家治理体系的最终考验。城乡过渡在中国正艰难进行，老一代与新一代的过渡更加艰难，美国正在进行。

　　第二，好玩玩好求快活。人类解放出来的体力和时间如何打发呢？这就形成了后工业化社会的主要追求，好玩玩好。休闲生活开始大行其道，精神生活的花样越来越多，多元化多样化成为常态，移动终端成为须臾不可离手的重要工具。美人香草是屈子的譬喻和寄托，其实就是对人生美好的追求，无论是好吃懒做图舒服还是好玩玩好求快活，几千年一以贯之，老百姓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完全不必戴什么大帽子。做旅游就是四个字，好玩玩好，我们琢磨一个事，这个事要不好玩，客人怎么能玩好？我们策划一个事，自己都不兴奋，怎么让别人兴奋？所以我们研究怎么好玩，让客人玩好，最终是求快活。

　　第三，娱乐刺激追极限。闲极生事，人类在不断挑战自我。娱乐至死成为新的社会现象，各种深度体验方式不断产生，VR和AR迅速成为新潮流。极限运动大行其道，翼装飞行等新的极限挑战不断产生。就连玻璃栈道都成为山岳型景区的标配。从历史上看，休闲是文化之源，游戏是知识之根，形成巨大的包容性和创造性。

　　之八、旅游的未来

　　技术社会加速度发展，机械化解决了人类的重体力劳动，智能化解决人类的重复性劳动。可以看到的未来，一是大量劳动力释放，二是闲暇时间不断增加，带薪休假全面落实，四日工作制四小时工作制都会成为可能。所以五年之内带薪休假全面落实，这用不着我们做工作，这么大把的劳动力释放就业怎么办？一个人的活三个人干，也就是说一个人干活俩人休闲，那带薪休假不落实怎么办？现在我们带薪休假的落实没有法律障碍，没有条文障碍，最大的障碍就是我们各级政府从上到下公然违法，全面违法，且以违法为荣，这叫法制国家吗？我们的劳动法、旅游法，包括公务员条例里都规定了休假，但是大家还认为不休假是光荣的，那意思就是说违法叫光荣的，这对吗？十年之后，四日工作制是可能的，社会的加速的发展，技术的加速度发展，二十年之后，一周四日工作，每天四小时工作也是有可能，也就是说二十年之后，我们一周只需要工作16个小时，这都是可能的。那将来就业怎么办？创造性劳动、情感性劳动、休闲性劳动、服务性劳动，这四类劳动是我们将来主要的就业领域，干什么事？大数据、大智慧、大教育、大健康、大休闲、大服务，六样事。所以旅游发展的未来和科技发展的未来紧密扣在一起，和社会的变化全面融合在一起，谁能抓住这些东西，谁自然就能发展。

　　从未来看，我们一系列的东西都会推进，向世界第一进发的经济体，世界第一贸易体，世界第一服务体，世界第一旅游体，这都是必然的。同样未来的变化也是自然的。未来十年的中国服务，“均服务”的态势产生，发展优势显现；“高服务”的品牌集中，市场优势显现；“文服务”的经典创造，积淀优势显现；“精服务”的理念推广，国际优势显现；“泛服务”的链条形成，集群优势显现；“云服务”的体系完善，网络优势显现。说到底，是生活，新型生活方式，生活体验，生活态度，生活品质。原来是资本和资源的结合，现在是资本和智慧的结合。从服务领域来说，美国制度，欧洲文化，亚洲人情，集大成者，建设世界第一或第一流的服务体验综合体，创造幸福生活。（本文是2017年5月26日魏小安在齐云山的演讲，由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简介：魏小安， 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