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旅游业作为一种经济地理现象，其空间结构必然受到集聚与扩散力量的影响，经由“点—轴—区域”的渐进式演变过程，最终实现从旅游生产力的局部不均衡到全域相对均衡。近年来，中国旅游业初步完成了由点线组织向板块增长的转型，打造了一批极具竞争力的区域旅游目的地。当前，互联网影响下的去中心化进程不断加快，立体化的综合交通网络加速形成，城乡一体化、公共服务均等化逐渐消弭旅游发展的地区差距，多样化、个性化的消费需求日益催生旅游吸引物体系的泛化和旅游空间组织的无边界化，从景点旅游走向全域旅游的条件已基本成熟。全域旅游作为一种新的区域发展理念和模式，当务之急除了建立旅游综合管理体制、推进旅游产业融合发展、完善旅游公共服务体系等之外，更要厘清其地域概念，明确其空间脉络及构成要素，营造基于游客感知的全域旅游空间意象。

　　一、全域旅游的空间意象

　　当前，学界及行业多从全域旅游的可行性、价值内涵、战略重点等角度进行关注，但对全域旅游的地理边界、区域范围、空间脉络等核心问题所涉甚少。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在其署名文章中指出“推进全域旅游，并不是到处建景点景区，到处建宾馆酒店，到处进行旅游开发。”必须认识到，全域旅游并非带有强烈具象色彩的地域空间概念，不能理解为旅游资源与要素在特定地域空间的全覆盖和全渗透，而应理解为基于游客感知与体验视角、由若干关键要素构成的全域旅游空间意象。现阶段如果一味强调全域旅游的具象空间概念，则极易造成旅游业的无序开发和重复建设，继而产生旅游业的投资泡沫和产能过剩。基于此，结合当前旅游者在空间组织、区域流动等方面的行为特征和总体趋势，笔者尝试从节点、区域、廊道、东道主等四个方面提炼全域旅游的空间要素，梳理全域旅游的空间脉络。

　　二、节点

　　旅游者的出游行为在地域上表现为由旅游目的地、旅游通道、旅游客源地构成的空间闭环。在这一环状区域中，各类交通集散、旅游景观、信息获取、消费体验等节点，起着连接、组织、转换等重要作用，是影响旅游行为实现的关键因素。全域旅游的基本出发点，无疑是为游客的空间移动营造一个由若干节点串联的相对连续、完整的行游体系。现阶段全域旅游空间意象的营造应至少打造以下三类节点：一是以航空机场、火车站（特别是高铁站）、长途汽车站、市内公交站点等为代表的旅游交通集散节点。要着力打造适应自助游客需求的交通换乘和移动导航体系，实现游客在旅游景区、客栈酒店、商业街区、集散中心、交通枢纽等之间的无缝对接和自由转换，重点解决“最后一公里”问题。二是以旅游服务中心、游客咨询中心、旅游服务区、旅游驿站等为代表的旅游信息咨询与服务节点。要突出在游客集中地带和中转换乘区域合理布局，重点完善旅游信息查询与推送、网络预订与评价、旅游安全与救援等功能，切实提升其面向散客群体的服务供给能力。三是以城市公园、市民广场、片状绿地、步行街区、文博院馆、历史遗迹、乡镇市集、民俗庙会等为代表的游憩景观节点。此类节点以主客共享为理念，通常为本土居民与外来游客的文化生活交集区，是满足游客深度在地文化体验的开放式休闲游憩空间，是全域旅游空间意象形成的重要窗口。

　　三、区域

　　区域是集中配置旅游产业要素、满足游客主题化消费需求的空间单元，一系列特征鲜明、布局合理、连接有序的旅游区域，是全域旅游空间意象的重要支撑。从旅游资源要素的地域分异和旅游消费行为的空间分布来看，全域旅游的实现最终要落在以下四类旅游主体功能区域：一是以旅游景区、旅游度假区、旅游休闲区等为代表的门户旅游区域。该类区域是旅游资源富集区，往往是地区旅游业发展的增长极，其强大的辐射带动作用是景点旅游向全域旅游迈进的核心驱动力。全域旅游并不意味着旅游景区等核心吸引物的淡化，而应继续强化其品牌知名度和综合竞争优势。二是以特色乡村、风情小镇、民族聚落等为代表的乡镇旅游区域。城乡一体化是全域旅游发展的最终目标，乡镇地区是未来旅游业发展的腹地，也是全域旅游语境下需要重点强化的区域。要重点提升以上区域的乡土文化表现力、艺术创意设计感和差异化、主题化水平，营造精致的乡镇旅游休闲度假空间。三是以游憩商业区（RBD）、旅游商业区（TBD）、艺术商业区（ABD）、旅游新城等为代表的城市旅游区域。全域旅游模式下，城市在配置旅游产业要素方面的载体作用并未改变。一系列集观光游览、娱乐休闲、商业游憩、文化体验等功能于一体的城市旅游功能区域，是满足游客全链条、全时空旅游消费的重要空间载体。四是以都市农业区、郊野公园、亲子农园等为代表的环城游憩区域。环城游憩带通常呈环带状分布于城市周边，是逆城市化背景下城乡旅游协调发展的过渡缓冲区域。要适应都市居民的常态化休闲需求，提升其规范性和品质化水平。

　　四、廊道

　　廊道是组织游客出行、串联旅游节点、延伸旅游体验的线性空间形式。全域旅游的廊道系统，一方面应能够最大限度联通区域内的自然资源、文化遗迹、服务设施、交通站点等，另一方面也是一个体现自然保护、历史/文化和游憩价值的开放式的休闲空间，兼具交通组织、视觉引导、空间塑造等功能。在全域旅游战略下，旅游廊道的功能应由单纯的可进入性升级为观赏游憩性。全域旅游要实现“处处是旅游环境”，关键是要构建贯穿、环绕全域的景观廊道和游憩廊道系统。景观廊道主要包括满足城市居民和外来游客休闲游憩需求的城市滨河景观带、与河道整治相结合的郊区或乡村河流景观带、依托文化与自然资源形成的遗产景观带、以现代种植业为本底打造的大地艺术景观带、由本土植物和建筑元素组成的道路沿线景观带，以及废弃铁路、山脊线、生态敏感保护区等景观资源。景观廊道的营造应强调对景观资源的严格保护，以生态化和本土化为原则，彰显质朴性、完整性、连续性的空间意象。游憩廊道建立在满足游客出行线路组织的基础之上，必须与当前广大旅游者多样化的出游行为和游憩方式相适应。其一，要有满足自驾游客需求的旅游风景道（汽车、房车、摩托车等），具备游览观光、汽车服务、休闲露营等多种功能，能够有效组织沿线旅游要素，为游客营造连绵不断的旅游空间。其二，要有满足自助游客的步游道、自行车道等非机动车游憩道，强调与沿线自然文化景观的互动融合，有完整的旅游标识系统和必要的休闲服务设施，能够为单车族、步行者及慢跑群体提供充分的游憩机会。

　　五、东道主

　　与传统的景点旅游不同，全域旅游更加强调旅游目的地空间的开放性，更加注重旅游者与社区居民的互动体验。在全域旅游语境下，社区居民不断从“幕后”走向“前台”，成为旅游业发展的见证者、参与者和受益者。无处不在的东道主，本身就是全域旅游空间里一道流动的风景，也是全域旅游空间意象的重要组成部分。东道主在全域旅游空间意象中所发挥的作用集中体现在旅游吸引物领域和旅游服务领域。一方面，全域旅游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旅游吸引物体系不断泛化。对旅游者来说，东道主的语言、服饰、艺术、宗教信仰、民俗风物等越来越构成强烈的旅游吸引物要素，东道主参与的民俗活动、传统节庆、民间艺术等越来越彰显出生动的感染力。比如河南宝丰的马街书会，正是民间说唱艺人“以天为幕、以地为台、以曲会友”的热闹景象，不断强化其作为旅游吸引物的整体意象。另一方面，东道主在向旅游者提供面对面服务的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旅游目的地的空间意象。在全域旅游背景下，随着旅游消费需求的日益个性化、人性化，东道主在旅游服务供给方面所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其中，提供旅游交通服务的出租（巴士）工作人员、提供住宿服务的酒店（客栈/民宿）工作人员、提供餐饮服务的饭店（农家乐）工作人员、提供讲解服务的导游人员等，与旅游者的接触最为频繁和直接，宜加大培训和管理力度，切实提升其素质、规范其行为。

　　（作者单位：河南省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