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丹寨县引入万达集团，探索“企业包县、整县脱贫” 模式，在国家审计署及地方政府支持下，以市场化思维和“扶真贫、真扶贫”理念，推行“短中长期相结合，基金、产业和教育并举”的扶贫组合拳，实现全域性、普惠性、可持续的脱贫目标，该模式具有一定可复制性，可供其他企业参考借鉴。

　　一、丹寨“包县”扶贫项目概况

　　丹寨万达小镇位于丹寨县城，是集民族风情、民俗文化、旅游休闲为一体的旅游小镇项目，含有演艺、斗牛场、非物质文化遗产店铺、民宿等多种新兴业态。旅游小镇是万达扶贫的重大创新，小镇产权属丹寨县，全部租金归丹寨县，就业人群主要来自丹寨县。

　　正如全国大多数贫困地区一样，丹寨虽然山清水秀，但总体来说交通仍相对显落后、基础设施极其不完善，发展旅游成本高、投入大，企业投资愿意弱。丹寨这边调集材料非常之困难，穿山越洞，跋山涉水，调集资源是比较辛苦的，选择的合作单位一般不愿意来。此外，丹寨地质构造是喀斯特地貌，对这个工程从设计、建造和运营上，所付出的成本要增加不少。例如，为确保质量，小镇建设地基全部下桩了，成本投入加大不少。

　　万达成立了由集团高级副总裁牵头的扶贫领导小组，派驻一批优秀高管到丹寨挂职县乡两级领导职务，对其在工资待遇、职务晋升上给予优待，并邀请国内顶级扶贫专家和产业学者，先后十多次赴丹寨调研。万达集团在丹寨成立了五家公司：项目建设、商管、酒店建设、酒店管理、院线。

　　丹寨县设立丹寨项目万达办。为配合丹寨项目建设，丹寨政府在扶贫办下专门下设“丹寨项目丹寨县万达集团帮扶工作协调办公室”（简称万达办），为10人编制，负责处理万达集项目组和政府各部门之间的日常沟通事项。扶贫办主任任万达办主任，下设一个副主任和两名工作人员。

　　国务院扶贫办主任、万达集团董事长及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到丹寨县实地调研万达帮扶丹寨工作，并多次召开万达帮扶丹寨工作专题会，研究帮扶措施；国家审计署更是高度重视丹寨县扶贫工作，将丹寨县作为国家审计署帮扶县，并派员到丹寨县挂职开展对口帮扶；黔东南州和丹寨县相应成立了万达集团帮扶丹寨工作领导小组和项目建设指挥部，党政领导亲自挂帅，协调推进工作落实，县政府主要领导经常性地亲临现场调度，使相关工作有序快速推进。

　　二、丹寨“包县”扶贫模式与创新

　　（一）空间覆盖上：首创“企业包县，整体脱贫”扶贫模式

　　提出“企业包县，整体脱贫”的概念，即集团把一个县包下来做产业扶贫，重点在“授人以渔”，力争让全县贫困户普遍受益。“企业+县域”的整体“包县”扶贫模式，是“包产到户”在企业扶贫中的创新实践。“包县”，企业和贫困县一对一，由一个企业通过多样的方式，帮助脱贫，这在中国扶贫史上是第一次。这种“包县”模式的最大好处是企业将一个县作为整体的项目，通过调研、设计总体的扶贫计划，最后实施建设和运营管理，这在某种程度上和万达在商业地产上的成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模式一旦推广，改变的将不仅仅是一个地方的收入水平，而是对一个贫困地方教育、产业、人才的整体提升和再造，是一次一劳永逸的富裕基因的植入工程。万达实行整县帮扶脱贫，是对企业公益理念的彻底变革。注定将对丹寨当地群众的生活产生深远影响，对当地产业生态亦是全新的重构。

　　（二）产业选择上：发挥地方和企业优势，关联带动性强

　　要实现“包县扶贫”目标，产业选择非常关键。所选产业必须是丹寨具有比较优势，综合性强，带动效应强，具有可持性，且对环境破坏性小的产业，同时也应是万达所擅长的产业。为评估所选产业和项目效果，万达集团组织专业团队反复测算和论证，否决茶叶、大米和养猪等多项产业。最终，万达发现丹寨旅游资源丰富，而且交通条件正快速改善，与贵州主要旅游目的地相距较近，发展旅游具有比较优势；万达集团拥有全国性大型旅游企业，具有发展旅游的资源、智力和渠道优势；若以旅游产业为切入点，则万达优势嫁接地方优势，激活丹寨旅游产业，带动众多相关产业发展，助推丹寨整个产业转型升级。综合考虑，万达集团决定将旅游作为扶贫的优势产业来进行深度开发。

　　（三）模式设计上：短中长期兼顾，惠及面广

　　产业选定后，在具体落地实施时发现，丹寨产业基础薄弱，旅游及相关产业人才匮乏，且是一块多年未啃下的扶贫“硬骨头”，要实现可持续扶贫，永久性脱贫，必须多管齐下打组合拳。基于此，万达丹寨扶贫必须短中长期结合，要有短期见效的项目，还得考虑长远，让老百姓有获得感，对企业产生信任，真正支持和参与企业扶贫，并永久脱贫致富。在设计的扶贫组合拳中，基金、产业、教育并举，做到短期、中期、长远兼顾，正是贯彻这一思路的战略性考量和脚踏实地的行动。万达以建设旅游小镇、开办职业学校和设立扶贫专项基金等三种方式，实现在产业扶贫、人才培育和兜底普惠三个层面的扶贫。在万达预算的15亿扶贫资金中，选择出资5亿元成立一支专项扶贫基金，扶贫当年就有收益，老百姓收入就能增加，当年就能脱离国家划定的贫困线；出资7亿元捐建一座旅游小镇，未来若干年小镇将带来持续客源，带动丹寨旅游产业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改善丹寨对外形象和投资环境，引来更多投资，形成良性循环发展；出资3亿元捐建职业技术学院，不仅为旅游产业发展培养人才，保障旅游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而且通过教育培训斩断贫困基金，实现“一人上大学，全家脱贫致富”的长期效应。

　　三、丹寨“包县”扶贫的主要效果

　　（一）丹寨小镇的拉动效应

　　以丹寨住宿业为例，酒店的建设将直接带动建筑业、家具业、纺织业、食品加工、农业、手工业、娱乐业、园林、环保、教育培训、文化艺术、交通、通信、科技等众多大类行业。然后会间接带动众多其他行业发展。

　　再以丹寨农业为例，旅游小镇的运营，将带动当地畜牧养殖（如黑毛猪、生态土鸡、山鸡养殖）、种植业（硒锌茶叶、优质硒米、蔬菜种植等）、中药材种植业（如钩藤、太子参、黄芪、灵芝、何首乌等7类中药材）、手工业（民族手工艺，手工蜡染、银锈饰品、针线苗绣品、鸟笼及手工造纸业）等。以种植蓝莓而言，除了可以销售蓝莓鲜果，还可以加工成蓝莓果干、蓝莓配制酒、蓝莓果汁及食品、保健品等进行销售，从而带动第二产业发展。

　　初步统计，丹寨万达旅游小镇的建设和运营，将至少带动20个以上大类产业和50个以上子行业发展。万达小镇在正常运转时，所有店铺直接就业岗位约1000人。万达小镇开业后，会产生溢出效应，除团队游客外，还会吸引大量散客过来旅游，他们往往不会只在万达小镇停留，还会扩散到景区周边景区、城市或乡间，也会创造旅游直接就业。此外，旅游小镇的运转还需要配置相应政府公职人员、城管等事业单位人员，以及环境维护、旅游交通等各类人员，加起来将不少于1200人。

　　（二）专项基金项目扶贫效果

　　产业扶贫再精准，每个贫困地区还有许多“阳光照不到”的人群。为此，有针对性地创建了规模达5亿元的万达丹寨专项扶贫基金，由万达投资公司进行理财，每年保底5000万元收益，无偿分配给产业扶贫无法惠及的一万名孤、残、重病等特殊人群，让他们获得稳定收益，确保每年分红对所有贫困人口全覆盖，为丹寨脱贫托底，实现扶真贫，并且可持续，真正让所有贫困人口“不漏一人”的有“获得感”。

　　基金扶持对象为：①困难群众，主要是孤儿、五保、重病、重残等社会困难群体,分红按照每人每年2000元标准；②建档立卡贫困人口，是除孤儿、五保老人、重病、重残等社会困难群体外建档立卡系统中的贫困对象，分红按照每人每年1224元标准。扶贫基金的发放每年由丹寨县相关部门审核并公示，由丹寨县扶贫开发公司直接通过一卡通补助到贫困户账户。

　　2016年，万达基金帮助扶持丹寨县贫困对象为38600人，总补助资金4997万元，使丹寨县所有建档立卡贫困户人年平均收入超过国定贵州脱贫线，精准地让贫困群众直接受益，实现万达基金对贫困人口“不漏一人”全覆盖的关怀和帮助。

　　（三）万达学院影响效应

　　教育扶贫的最大好处是通过接受教育，未来会有一份稳定工作，保障一家人脱贫致富，可阻断“贫困基因”，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因此，要使旅游业更好地发挥其应有的扶贫效应，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者们应转变思想观念，要正确处理“扶业”和“扶人”之间的辩证关系，在旅游扶贫中，既要“扶业”，更要“扶人”。通过发展旅游教育，不仅让丹寨县贫困人口实现经济脱贫，还要做到精神脱贫。

　　贵州万达职业技术学院实施职业教育，对贫困户家庭的孩子，减免学费免杂费，提供一定补助，但万达学院最大的优势是有就业保障，即学生毕业之后，万达承诺50%以上的学生能到万达集团去工作。因为就业保障，再加上万达的工资比其他地方相对要高一点，未来将具有极强的竞争力。进万达学院上学，能到万达就业，对一个贫困家庭说有一个人能够就业，脱贫就有了希望。

　　万达学院建成后，每年计划招收学生700人，逐年递增，三年后实现招生人数2100人，其中以丹寨县籍学生为主。将来毕业时，按照50%以上学生到万达就业这个比例计算，每年将有350~1050以上学生到万达就业，将可直接带动350~1050个家庭致富，每年可带动新增致富人口在1050~3150以上。其他学生虽然未进万达集团工作，但鉴于万达学院配备了雄厚的师资力量，随着万达学院品牌和名声的传播，从万达学院毕业的学生，在工作机会的获取和薪酬待遇上应该也会有一定优势。

　　（四）丹寨项目其他影响效应

　　(1）文化保护和挖掘利用。万达丹寨项目将促进丹寨县环境的改善和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万达集团在丹寨扶贫发展民族特色旅游产业，在丹寨建旅游小镇，这与省委、省政府对黔东南提出的“守住两条底线，用好两个宝贝，努力打造国内外知名民族文化旅游目的地”，和县委、县政府提出的打造龙泉山中华始组蚩尤文化城，形成产城景融合发展，引爆丹寨旅游业的规划可谓“不谋而合”。

　　（2）改善丹寨投资环境，提升丹寨县品牌知名度。万达集团进入丹寨投资旅游业，丹寨县投资环境和对外形象得到极大改善，知名度得到很大提升，不少企业开始关注和启动到丹寨的投资。例如，2015年年底茅台集团进入丹寨县投资蓝莓产业。又如，随着投资环境改善，丹寨县交通区位逐步凸显，以及其丰富的中药材、良好的生态环境、独特的气候条件，推动了一些知名医药企业开始投资丹寨，未来丹寨新医药大健康产业发展面临巨大发展机遇。

　　（3）扶贫扶志，增强幸福感。旅游扶贫能促进社会进步，开拓百姓视野，开阔百姓眼界。贫困人群、贫困家庭用自身的辛勤劳动向游客提供旅游服务，或将自家的房屋、土地、农副土特产品等向游客出租出售，依法取得收益，公平获得报酬，而不是简单地靠政府的转移支付、靠他人的慈善和社会救助，这是一种平等的、有尊严的脱贫方式。丹寨产业旅游扶贫让贫困群众有参与感、成就感、尊严感，并在脱贫致富中不断增强幸福感和自尊自强的意识。

　　四、丹寨“包县”扶贫的主要经验

　　（一）政府与企业各负其责，各尽所能

　　政府和企业对扶贫的关注点不一样。政府，关注基础设施，政治责任；企业，关注产业扶贫，企业社会责任。企业与政府合作扶贫，有合作、有分工，不可能全部包办扶贫地方政府有能力做的事，有些方面还得由政府来负责实施。产业扶贫为主，教育扶贫辅助。做雪中送炭的事，而不是锦上添花的事。企业扶贫要找到当地找到发展瓶颈，发挥企业优势进行扶贫，重点放在培育区域产业，把贫困区连入市场，更多按市场化规律，实现多赢局面。对地方而言，万达等大型集团的企业扶贫是重大机遇，政府承担主体责任，提供基础配套和组织、政策保障，大力倡导支持配合民营企业开展脱贫攻坚。

　　（二）以市场化思维做扶贫

　　其实，即使是公益性扶贫项目，也应遵循市场化运作，强调经济效益和产业带动性，否则扶贫难见实效，也难以持续。如产业选择和项目选择上，经历了从政府主导到企业主导的过程。在产业选择上，开始是根据丹寨县政府提供的几个产业进行项目布局，后来万达根据当地资源特色、产业发展、企业自身优势及国家经济发展趋势等多个方面，决定选择实施旅游产业扶贫。以企业为主导，按市场规律办事，否则不如直接捐赠资金。所投资的丹寨万达小镇必须实现盈利。事实证明，只有遵循市场规律，选准了方向，才能事半功倍。

　　（三）产业扶贫要规划先行

　　结合当地资源，制定相应扶贫目标；总体布局，通盘考虑；长期、中期和短期相结合。项目之间要有一个全局性、系统性的布局，要做到纲举目张，围绕一个总体目标进行系统规划。要对接地方规划，重大战略，重点从哪几个方面突破，集中做有影响力、能出品牌的项目。有所不为，选择切入点，发挥万达优势，引入更多企业参与，形成合理化的产业集群。

　　（四）扶真贫（精准性）、真扶贫（真实性）

　　帮扶丹寨，是要扶真贫、真扶贫，普惠是第一原则，要求至少95%以上的贫困户都能受益。强调产业扶贫，就业扶贫，增强自我造血功能。产业链扶贫，把贫困户带入产业链。结合地方优势，发挥万达优势。精准扶贫，建立好的减贫机制。培养本地管理团队，万达辅助建设、前期运营管理，在稳定后移交当地。不能打着扶贫旗号圈资源。

　　（五）创新一种可复制、可推广的企业扶贫新模式

　　建立“项目带动、市场运作、覆盖面广、长中短结合、持续扶贫”的长效扶贫机制。在扶贫资金的监管方面，采用共管账户，审计署对项目的审计和监督，确保资金透明使用。共管账户是万达自身对这个项目的一个要求，必须做到公开透明，同时应提前给项目做一个预控。

　　（作者单位：中国旅游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