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为了推动旅游消费升级，吸引居民境外消费回流，提高国际旅游竞争力，国务院相继出台了多项政策，推动了免（退）税业新一轮的快速发展。针对入境旅游市场，国家出台了境外旅客购物离境退税政策；针对国内旅游市场，出台了放宽海南离岛免税购物政策；针对出境旅游市场，出台了增设进境免税店的政策，三大市场齐发力，打出了政策的组合拳。贝恩公司与意大利奢侈品行业协会2016-2017年的《全球奢侈品行业研究报告》显示，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选择在国内购买奢侈品，海外消费回流效果逐步显现。

　　中国免（退）税业发展历程及当前格局

　　我国免（退）税业是伴随着改革开放发展起来的，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发展阶段。

　　探索发展期。从1978年开始，为解决向出境游客、出国人员、外交人员、归国华侨提供外国免税品货物的需求，国务院陆续批准了中国免税品总公司、中国出国人员服务公司、北京外交人员综合服务公司经营免税品业务，同时期复函同意广东省在深圳、珠海、汕头经济特区试办国营外币免税商场。这个时期，一些地方和部门在不了解国务院关于“免税业务集中统一管理”的规定的情况下，自行审批自办了一些免税店。

　　规范发展期。1992年，为了加强免税业务集中统一管理，防止中央税收漏损，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免税业务集中统一管理的复函》。2000年，财政部、海关总署、税务总局、国家旅游局联合印发《关于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免税业务集中统一管理的请示〉的通知》。2006年，海关总署发布了《对免税商店及免税品监管办法》，规范了海关对免税商店及免税品的监管。2011年，海南开始试行境外旅客购物离境退税和离岛免税购物政策。

　　战略机遇期。2014年8月，国务院出台了《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了扩大旅游购物消费的相关意见，其中包括扩大境外旅客购物离境退税政策实施范围、研究新增进境口岸免税店等政策。2015-2017年，相关政策全面实施，在入境旅客购物离境退税方面，财政部、税务总局、海关总署相继发布购物离境退税政策、管理办法和监管规定，北京、上海率先落地实施；在进境免税店方面，国务院批复了19家进境免税店，包括在广州、杭州、成都、青岛、南京、深圳、昆明、重庆、天津、大连、沈阳、西安、乌鲁木齐机场口岸，在深圳福田、皇岗、沙头角、文锦渡，珠海闸口，黑河等水陆口岸各设1家口岸进境免税店；在离岛免税方面，财政部先后三次出台文件对海南离岛免税政策进行调整，扩大了免税购物金额、品种、数量、销售渠道和离岛方式。

　　经过40年的发展，中国免税业有了长足的进步，从1991年占全球免税品销售业务的不到1%，增加到2016年占全球免税销售业务的5%，但与我国旅游业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相比仍然不相匹配，目前我国经营免税品业务的主要有中国免税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简称“中免公司”）、日上免税行（中国）有限公司和日上免税行（上海）有限公司（简称“日上公司”）、中国出国人员服务总公司（简称“中出服公司”）、珠海市免税企业集团有限公司（简称“珠免公司”）、深圳市国有免税商品（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深免公司”）、海南省免税品有限公司（简称“海免公司”）、北京外交人员综合服务公司（简称“外交人员公司”）等。

　　从销售业绩上看，中免公司和日上公司年销售额在100亿元以上，深免公司、珠免公司、海免公司，年销售额在10亿-20亿元区间，中出服公司年销售额在5亿-10亿元区间。其中日上免税行机场免税店的香化销售力最强，深圳、珠海水陆口岸免税店烟酒销售力最强。

　　从免税店布局上看，形成了加速扩张的态势。近年来，中免公司布点了机场口岸、水陆口岸、机上、外轮供应、市内及邮轮等200多家店，2014-2016年中免公司在柬埔寨布点了吴哥窟、西哈努克港、金边店，2017年中免公司联手国际第4大免税巨头拉加代尔公司中标了香港机场烟酒店；深免公司布点了陆路口岸、机场等10家免税店（40多个网点），2016-2017年扩展了霍尔果斯、西安机场免税店；珠免公司布点了口岸、机场等6家口岸免税店，2017年取得了天津机场进境免税店经营权；中出服公司布点了市内、机场12家免税店，2017年取得了重庆、大连机场进境免税店经营权；外交人员公司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等开设了免税店。

　　从经营特点上看，各免税企业均具有独特优势。中免公司免税店在全国口岸分布较广，形成了一定的品牌信任度。中出服公司免税店、哈尔滨中侨免税外汇商场可以向出境旅游回国人员供应免税外汇商品，相当于增加了出境购物额度，为出境旅客回国补购免税商品提供了服务。日上公司经营香化产品的优势突出，形成了“物美价廉”的市场口碑。深免公司、珠免公司在口岸烟酒销售上具有强大的市场控制力，并且具有从香港进货的渠道。外交人员免税店是唯一一家向外交人员提供免税商品的机构。同时，各大免税公司也在利用免税业渠道“保真”的信用优势经营有税产品。

　　从公司治理上看，国字号企业管理层级下降，地方免税企业管理层级上升。中免公司由原国旅下的二级板块公司变为隶属于中国旅游集团的三级板块公司，中出服与国药集团合并，变为隶属于国药集团的三级板块公司。而与此同时，地方免税企业越来越受到地方国资委重视，如深免公司接管了深圳市口岸管理服务中心。

　　从商业模式创新上看，地方企业创新较多。深免公司提出了做“时代尚品质生活平台服务商”（时代尚，代表新时代的消费理念，代表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战略，并打造“i免税海外购”将原有免税服务升级。珠免公司提出了“借力出海”战略，与海航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海免公司结合海口美兰机场离岛免税店，建立了电商平台“免税易购”，游客可以提前在平台上选购商品，在海口、三亚机场及火车站离岛时提货。

　　相比于免税行业，离境退税业务处于发轫初期，行业格局尚未打开。按照当前政策，实施离境退税政策的省区市只能选择银行作为退税代理机构。目前，北京、上海、安徽、四川、山西等地选择了中国银行下属分行，福建大部分区域选择了兴业银行，广东大部分区域选择了农行广东分行，深圳选择了中信银行深圳分行，南京选择了南京银行，云南选择了富滇银行等。从退税业务整体规模上看，北京、上海业务量较大。2017年，北京市退税商品销售额1.6亿元，旅客在商店开具退税申请单4696份，办理退税单3763份，退税额1483万元，同比分别增长31%、14%、48%和47%。开单后完成退税的旅客达到了80.13%，较2016年大幅增长。

　　世界免（退）税业正加速集聚、快速扩张、深度融合

　　在世界旅游产业快速发展的大潮中，旅游购物消费已经成为国际旅游收入的重要来源，而免税购物和购物退税已经逐步成为游客习惯的消费方式，全球免税市场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当前，世界免税业已经进入产业加速聚集和市场快速扩张阶段，行业巨头通过兼并收购和公开竞标推动免税业务全球布局，据穆迪统计，2016年世界前25位的免税零售商占据了全球64.6%的市场份额，比2015年提升了10个百分点。

　　从国际免税公司经营业绩上看，根据穆迪《TheWorld’sTop25TravelRetailers》报告中的2016年全球免税企业排名数据分析，世界免税业前10名为瑞士Dufry（72.98亿欧元）、韩国乐天（47.83亿欧元）、美国DFS（37.70亿欧元）、法国拉加代尔（36.62亿欧元）、韩国新罗（29.1亿欧元）、德国海内曼（29亿欧元）、泰国王权（20.03亿欧元）、迪拜免税（17.58亿欧元）、中国台湾升恒昌免税（16.43亿欧元）、中国日上免税行（15.2亿欧元）。中国大陆最大的国有免税企业中免集团（12.83亿欧元）排名第12位。2017年，中免公司控股经营首都机场免税业务的日上免税行（中国）有限公司，预计2017年全球排名将进入前10强。

　　国际免税巨头在中国市场上越来越活跃，目前主要有三种方式进入中国市场：第一种是以中国游客为切入口将服务端前移，如韩国的乐天免税和新罗免税、泰国王权公司，针对中国出境游客开设了中文网站，顾客可以在旅游出行前网上购买，等在韩国、泰国旅游结束之后在机场提货。第二种是以中国免税企业为切入口参与国内免税店的供货，如德国海内曼利用分销优势，先后向大连中服免税店、海口美兰机场免税店进行供货。第三种是以网络销售为切入口在互联网平台销售免税品，如泰国王权公司在天猫开设了海外旗舰店。但随着2016年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税的调整，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的进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取消免征税额，泰国王权公司通过天猫网络销售的商品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免税品”。

　　近年来，国际退税代理机构也在迅速发展，购物退税业务规模相比于免税业务规模并不大，但该业务有两方面特殊重要作用：一方面强力刺激旅游消费，另一方面成为旅游目的地的一项重要服务。国际退税代理机构目前主要发展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传统机场退税公司，即在旅游目的地机场和市内办理退税的公司。欧盟国家开展离境退税政策较早，退税公司发展较为成熟，最典型的是瑞典环球蓝联（GlobalBlueGroup）、法国PremierTaxFree。韩国退税机构近年来发展较快，主要有韩国环球免税（GlobalTaxFree）、韩国易退税（EasyTaxRefund）、韩国CubeRefund、韩国KTTouristReward等。第二类是回国办理退税公司，这类公司针对一些游客在大退税公司没有覆盖的退税商店购物无法退税的情况，专门在客源国（中国）设立退税单代收点，办理退税业务。这些公司专门开发了退税手机App软件，如德国易全退（TaxFreeEasy）、德国易退税（SafetyTaxFree）公司等，上述两家公司总部都在法兰克福，都是由华人团队运作，国内收单公司分别在武汉和青岛。第三类是海淘转运免税公司，如LVB公司的益钱，原理是通过网上下单，依托海外公司办理退税后转运的模式，开发更加细分的退税市场。

　　同时，一些海外离境退税代理机构与国内机构开展了相关的合作。2017年中国银行与环球蓝联集团在上海签署了退税合作业务协议，正式就外国人入境购物离境退税和中国出境游客归国退税开展业务合作。环球蓝联帮助中国银行对上海退税商户展开了定期培训，中国银行帮助环球蓝联在国内设立了退税网点，开展了“退税通”业务。腾讯公司财付通与天津渤海通汇货币合作，在微信里推出了“退税通”公众号，可以受理PremierTaxFree等10家退税代理机构的退税单。此外，支付宝也与欧洲、韩国相关退税代理机构合作开展了实时退税服务。

　　中国免税业发展面对的重大挑战

　　免税业发展目标调整的挑战。改革开放之初，免税商品销售主要有三个目标：一是为海内外旅游者、外交人员、国际海员、华侨等提供免税购物服务，二是促进旅游业发展（当时旅游业发展的目标之一也是赚取外汇），三是赚取外汇。经过40年的发展，我国旅游市场发生了深刻变革，此时“赚取外汇”的目标已基本弱化，转而变成提高国际旅游竞争力，促进国内消费的目标。

　　免税购物供给与需求不匹配的矛盾。国人旅游方式深刻变革，正在从模仿型、排浪式消费向个性化、多样化消费转变，对中国免税（退税）购物服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当前我国免税业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免税商品供给不能满足旅游市场需求变化的问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行业主要聚焦于免税品的提供，并根据免税品销售对象的类型，研究免税商店的审批和监管。近几年来，免税政策开始聚焦于“扩大旅游消费”，免税业承担起引导境外消费回流、加速升级旅游消费的重要使命。

　　国际化竞争的挑战。从国际上看，免税品销售业务免掉的是国家关税、进口环节税等，各国的免税业均体现了国家垄断和特许经营性质。但随着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的到来，随着我国全面开放格局的不断推进，随着国民旅游出行便利程度的提高和消费选择的不断增多，国内免税公司不可避免地面对全球化市场竞争和国际零售行业比拼。直接比拼的是免税品价格和购物服务体验，关键考验的是免税企业的综合实力。更深层次比拼的是免税企业在全球贸易链条中的地位和国家制造业发展的水平。

　　对我国免（退）税业转型升级的思考

　　完善免税购物政策，建立系统的免税政策框架。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相关部门应适时储备新时期的免税业指导性政策，通盘考虑历史与现在、国内与国外，认真研究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国家全面开放新格局、国有企业改革、居民消费升级、旅游产业发展对免税业发展提出的新要求，研究销售对象、免税税种、商品品类、购物金额、购物流程、国产品销售、行业监管等问题，形成完整协调的免税购物和购物退税政策体系。

　　调整离境退税政策，形成灵活的购物退税操作流程。目前和欧洲、日韩等国家相比，我国离境退税手续较为复杂，游客开具退税单存在不方便的情况。如，韩国在市区游客比较多的地方设立了一些退税点，游客可以直接退取韩币现金，继续在韩国消费；日本离境退税不需要去机场办理，可以直接在商场退税。针对入境游客消费需求，我国应进一步简化购物离境退税操作流程，在旅游者集中区域、购物商店、网上设立退税渠道，帮助入境游客方便退税。

　　积极探索国有企业改革，推动免税业供给侧改革。免税企业应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树立全球思维，做强做优做大国有资本，培育全球竞争力。从入境旅游和出境旅游两个流程查找短板，从免税商品的品种、价格、品8